若是爱也变得次要。

倒淌河

  

1.金鹏

  

刚被摩拉克斯带回来时,魈几乎不会主动开口说什么,大部分时候只是听,微微低着头,误打误撞成了一副好脾气的姿态,掺着些许漂泊孤雏近乡情怯的拘束,和几位赶来把他当什么稀奇看的仙人有问有答。他不会讲客套话,只负责答,每个答句还都是短促的结语,留云心直嘴快,说远观这小子还以为是尊漂亮玉人,哪成想开口就是赶客。摩拉克斯被眉飞色舞转告这番情境,觉得好笑,寻了机会跟魈讲,不想回话也没关系的,他们把你当三岁孩童逗呢。魈在摩拉克斯面前仍是垂首低眉,眼神落在对方的神装下摆,嗯了一声算是回答,也不知是肯定还是否定。摩拉克斯没再多说什么,那片衣袂轻微挪移了几寸,像水波上的纸船,很快地放他出去做自己的事。

  

要说起来,魈的年龄在魔神眼里明明更是如弹指一挥间,摩拉克斯却从未把他当成幼子过分关照。魔神可以凭空创生,福寿绵长,别说只是魈的一句话,一个动作,连他的一生,纵横千年,摩拉克斯同样能拆解,即使是璃月最耐心,技艺最高超的工匠,也难及他的半分轻巧。故而魈很难克服那种本能的畏惧与摩拉克斯对视,金鹏为瑞兽,化形而起,群鸟从以万数,可落入摩拉克斯那双与他相类的金色眼瞳里,便是有张开羽翅便能遮天蔽日之能,魈也觉得不过是孩童的虚张声势,岩王帝君的眼睛如深井,他来不及防备,一旦对上视线便丢盔弃甲地摔到最底下,什么也藏不住。

  

幸而摩拉克斯鲜少做这种趁火打劫之事,魈不说,他也不过问。璃月民间有句古话,说昨日种种,譬如昨日死,今日种种,譬如今日生,魈的昨日没死透,夜半常来索命,只能竖起荆棘高墙,不论好坏一律先挡在外头。换了寻常人来,总要上手摸两下,张口问两句,摩拉克斯则只是长久地用目光笼罩着他,渐渐地成了一种象征,即使他褪下神装,改换名姓,这份注视仍眷顾着魈。洞天的仙府楼阁与人间的雕梁画栋都只是缥缈的映衬,摩拉克斯或是钟离也不过是代称,魈不在乎身外之物,甚至不怎么注重人的样貌,都是记个轮廓,因此他总觉得第一次见摩拉克斯是什么样,之后千年这人就是什么样,像一张旷日持久依旧保存良好的画片。

  

浮舍曾抓耳挠腮地找话题,想让他跟同族亲近些,有次也不知怎么牵起的头,跟魈谈起了生死。魈不觉得自己不懂,起码对后者他们都应该有很清楚的认知。坐在这里的没有战场上的闲人,杀到疲软,手都抬不起来是常事,他起初的打法又是最莽的以命换命,和死亡只有方寸之息。他对于这类自己算是精通的事会变得执拗,说我懂的。浮舍又追着问,像是提着猫的后脖颈往下一节一节摸脊梁骨,问他生从何来死往何去,再打些浮生一刹万般皆舍的禅机。魈把生死来去拆了一字一字地嚼,末了说冤亲债主,因果既定。

  

他说这话时几乎把这一生有过纠缠的人都想了一遍,眼前浮光掠影,唯有一角雪白神装纹丝不动,魈就想是了,人也好仙也好,游走于边界的邪祟也好,总归会见到穷途末路,但若是将主角换成摩拉克斯,只是起个念头都叫他悚然。他不怕死,却替摩拉克斯毫无意义地担惊受怕了一瞬。

  

  

  

  

2.硕鼠

  

几千年后,仙祖法蜕从天而降,往生堂新来的客卿给望舒客栈的小仙人托梦,把将出的锋芒又掩回鞘里,过了段时间亲自来给他送连理镇心散。那是魈第一次见钟离。

  

他原本拎了和璞鸢要往荻花洲北边去,被轻手轻脚上楼的淮安叫住,小心翼翼地说有人找您,说是来给您送药的,我瞧着外观同以往没什么差别,便引上来了…客栈里的人都知道魈喜静,不乐意见生人,先前不知道谁走漏了望舒客栈顶楼住了位仙人的消息,烦得这位小爷在外头风餐露宿飘了一个月,快把荻花洲铲平了,等传言消停了方归。淮安越讲越虚,解释完便匆匆躲下楼,身后的男人谦和有礼,侧身让路,说了句有劳,目送淮安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尽头,顿了顿,才抬步往里去,把药包放到几案上。魈听淮安说送药心中就有了确切的猜测,却仍是酝酿了半天才敢回头,对视一眼就知道错不了,捏了个诀收起和璞鸢,站到来人跟前,又只留给对方一个头顶,盯着黑金龙纹的袍角,喊了声帝君。

  

两人对坐桌前,言笑张罗了几道口味清淡的璃月家常菜,外加一碟杏仁豆腐,由菲尔戈黛特送上来,退出去时贴心地把门掩上,魈捏着银柄小勺,假装吃得专注,实则食不知味,一顿饭也不知琢磨出什么名堂。往常摩拉克斯来时总是送了药关照两句便离去,换了凡人钟离,淮安上来问正值饭点要不要准备些吃食,他就稀里糊涂留人吃了中饭,桌子不大,魈怀疑自己稍微往里坐些两人膝盖都能抵上,愈发寡言。

  

最后惯常是钟离多讲了些,他问魈,你没想过我真的会死吗。在这方面钟离意外的不那么忌讳,也可能是因为在讨论他自己的生死,本尊都不在乎,旁人更没必要置喙。魈放下手头的东西,抿了抿唇,避重就轻地答,只是躯体。

  

那也确实是我,包括我自己都无法否认。钟离又说,他很少这样推着魈去回答什么,不过应该不是出于某种焦急的情绪。魈猜不透钟离的意思,只能硬着头皮,顺着往下说,但帝君确实尚在此处。

  

钟离就笑一下,陪他静静地在客栈顶层的风里坐了片刻,直到有身着短打的人匆匆来寻他,请客卿回往生堂。钟离走后魈有些明白过来了。钟离应当是在安慰他,安慰的形式很巧妙,像搭起了一个笼子一样的避难之处,留出一道门供他通行,当他毫无知觉时,会被轻易地哄进去安眠,民间唱硕鼠硕鼠无食我黍,钟离却反过来,骗他进粮仓里倒头大睡;察觉到了也没关系,只要是钟离画地而成的牢,魈依旧会进去,虽然因为知道了背后具体的目的,效果大打折扣,但毕竟是钟离在安慰他,他肯定念着他的好。可摩拉克斯并不只是他一人点在心头的灯,魈又有些迷惑了,难道帝君要对每个人都这么敲打一二?

  

  

  

  

3.续章

  

从层岩底下回来,魈隔天就久违地见识了旅行者翻进雕花木窗的英姿,派蒙揪着女孩衣服上的飘带,借力飞上来,背着手,悬在半空一晃一晃,趁旅行者找东西的间隙跟他解释,钟离找我们带药给你,他最近有点别的事要忙,请我们务必监督你把药喝完,还有封信,也是钟离让我们转交给你的,我们可没有打开看过哦。话音刚落,魈的手里就被塞了一个手掌大的瓷瓶,旅行者收起她那芥子行囊,顺手把信放到桌上,退到窗边,看样子只等他一喝完就跳窗跑路,派蒙更是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,直接飞到了窗外。

  

以往钟离带来的药都是冲服的粉末,这次不知为何是流动的药剂,魈一打开就闻到一股奇苦奇腥的气味,还泛着隐约的血气,形容为令人作呕都是客气了,他面无表情地仰头喝完,发现口感更是古怪,黏腻得化不开,几乎是从喉头凝成一团滚进胃里,说不清什么滋味。派蒙蹙着眉,捏着鼻子飞近些,问魈是不是很苦呀,要不要吃点甜的压一压,旅行者那里有蒙德的果酱,抹吐司很好吃的。她说着又踩了两下空气,瓮声瓮气跟魈控诉钟离总打趣她会半路把药吃了,这次还给她们打开盖子闻了闻——谁会偷吃药啦!

  

魈对他人的好意依旧敬谢不敏,说不必了,然后把瓷瓶盖上,问旅行者要带回去给钟离大人吗。女孩迟疑了一下,想着这也算个交差的证明,伸手接过,捞上叉着腰装模作样生气的派蒙,从窗口展开风之翼飞了下去,消失在云海里。

  

临近日暮,魈有些困倦,他在底下伤了躯体,对精神的损耗更大,加上新药的药效开始发作,温热的气流融进四肢百骸,把他不那么清醒的神智又蒸干几分。但信还是要看,撑着眼皮,对着霞光拆开。钟离的字勾连极少,很端庄方正的风骨,写道巨渊此行凶险,你傩面尽碎,内腑俱震,开了副新药,较先前的方子算是虎狼之剂,眼下也是别无他法。近来往生堂事务繁杂,我脱不开身,托旅行者帮忙送来,且当良药苦口,用上七日试试效用。末尾是一枚红泥私印,没再说什么别的,既没问起无名夜叉之事,也没费口舌劝他卧床静养云云。这不禁让魈长舒一口气,绷了许久的弦松开,困意倏地如云般涌上来。

  

他用最后一点意识把自己囫囵团进被子里,迷迷瞪瞪间想到派蒙说他已与钟离相识多年,互相帮点忙也没什么吧。可魈一厢情愿地认为钟离不该与私欲挂钩,他只有鞠一捧水救一尾涸辙之鱼的能耐,在扬手就能降下普世恩泽的岩神面前翻出天去也不过沧海一粟,怎么敢承这份情。

  

  

  

  

4.长生

  

钟离受邀来听云堇的新戏,魈又受钟离的邀陪他赴约,落后男人半步,踩在对方的影子里,上到二楼雅间,推开门,迎面飞来一团白色的小家伙,撞上钟离肩头软甲,摸着脑袋哎呀一声,转过来看清是谁,立马热热闹闹跟他俩打招呼,钟离——魈——云堇说还请了别人,也是我们的老相识,我一猜就是你们——你们看你们看,云堇给我安排的茶杯,嘿嘿,还是第一次有人特意给我准备茶具呢。

  

派蒙人小手小,寻常的茶盏到她手里就跟端了个盆似的,用是能用,但看起来着实惊险。云堇不知道从哪儿定制了这么一套紫砂茶具,正好合她手掌尺寸,钟离从善如流地俯身端详片刻,点点头,说甚是精巧,哄得派蒙又是嘿嘿一笑,在空中鱼似的翻腾一周,潜下几寸去给魈献宝,她也不知从哪儿学的这无法无天的做派,连三眼五显仙人的房瓦都敢揭,折腾半天才放魈坐下。

  

钟离倒了两杯茶,一杯放到魈面前,侧过脸问旅行者,七星可是要有什么变动了。女孩沉吟半晌,横竖也瞒不过钟离,便坦诚交代,是这代天枢星已至耄耋,自认精力跟不上,真要请辞了。旅行者把真要两个字咬得重了些,魈不懂她在强调什么,他对璃月的官制一知半解,远不及甘雨入世,下意识想看一眼钟离,又硬生生收回目光,没去打断他们的对话。一旁的派蒙捧着半块旅行者掰给她的糕点,忽然想起来什么,说对哦,每年都有请仙典仪,每一代七星钟离你都见过吧,普通人和仙人可真不一样呀,七星可以有好多个不同的人,什么什么真君却只能有一个。

  

因为仙人总能活得比人们记得他们的名号更久。钟离说。仙人是不会老的,或说并不像凡人那般,会身形佝偻,须发皆白。仔细一想倒是更适合比作传闻里鲛人所制的长明灯,那长盛的光芒日渐幽微,灯座本身却不会腐败多少。他边说,边把玩着手里的瓷盏,青翠澄澈的茶水漾出几轮弧光。凡人生老病死,是生于天地间不可避的规律,时至今日,仍有人三跪九叩上绝云间求仙问道,一问所求为何,答不求点石成金,不求平步青云,不求挪山移海,只求能体会一遭当长生种的滋味,哪知道仙人也不过是换了种衰下去的法子,先是维持不了人形,紧接着围绕真身的元素光尘日渐黯淡,最终修为逸逝,神散形崩。

  

魈听他描述,与自己设想的被业障折磨裂体而亡相比,简直称得上寿终正寝,体面极了,要不是场景不对,时机也不对,他恨不得赞赏地点点头,感激钟离给自己这苍莽奔碌的一生编了个好结局。但这好结局依旧吓坏了派蒙,小家伙哑口无言,比比划划,憋出一句那不就什么都没了,就像,就像盐神——我是说那个,那个做饭用的盐,不是说,哎呀…

  

派蒙的声音被平地拔起的锣鼓掩过,戏将开场,旅行者拍拍她的脑袋权当安抚,钟离笑了笑,不再继续这个话题,转头看向大亮的戏台。茶馆伙计上楼来给烛火换上特制的灯罩,周遭霎时降了几档明度,方便诸位看客将注意力都集中在剧目上。魈隐匿在这片人为的阴影里,呼吸都放得很轻,不动声色地观察钟离小半张勾了金边的脸。他左手圈住右手腕,脉象又急又凶,突突地跳着,像什么恶兽要踏着血肉破开禁锢,张开大口露出不祥的獠牙。

  

  

  

  

5.心心

  

你应该不知道摩拉克斯放过心头血。萍姥姥这么问魈,更像是在平和地陈述,论资历她只比摩拉克斯小些,就是魈唤她一声姥姥也是合情理的,私下一向习惯直呼岩神的名讳,透露出一种严肃的悲悯来。

  

魈攥紧了手中的和璞鸢。他三年未见钟离,唯一的联系只有钟离送来的药,偶尔还有信,寥寥地写两笔所遇趣事,绑在一只通体碧色的鸟腿上,一月一回,风雨无阻,若是他不在客栈,那鸟也会颇通人性地进到屋里,找个落足之处休憩,必须等到他亲自把东西取走。可最近三个月,魈再没等到过青鸟传信,思来想去,只能找萍姥姥打探钟离的下落,却被反问了这么个问题,他眼神茫然,说我不知道。

  

老妪模样的仙人闭了闭眼,被旧事催生出巨大的疲态,声音变成一缕烟尘,风一吹就会散去。她省去一切弯弯绕绕,对魈道,千年前,你下到巨渊最底层找浮舍的踪迹,摩拉克斯担心你是存了死志,一心求个了结,以肉身凡胎驱动岩神之力,将你从绝境中救出。那是区别于以神之眼为媒介的元素力的真神之力,是烧魂的术法。你被业障缠身半世,对自己不甚爱惜,他却是想办法给你把豁口都修补妥帖,切脉开方,镇心安魂,清明灵台,因此在巨渊他用神识一探便摸出你魂魄不稳,不闻不问早晚要酿成大祸。他这才套着具凡人躯体也敢剖心取血,作新的药引替你缚魂,不可逆转地伤了本源,若非寻常药材承不住至纯至精的龙血,他向我讨了几味生在我壶中的仙草,连我都要被瞒过去。

  

魈听着听着,感觉眼前一切都在颤动,定了定神,才发现是自己在不受控地发抖,按住胸口,仿佛也被剜了一块心血,又反复扯开结痂,痛得连气都要喘不过来。他习惯独来独往,从没考虑过化形掩人耳目,这方面的本事荒废了几千年,但也记得钟离教他时说过,化形之术的关窍便在于心。岩王帝君大抵是觉着在崇敬自己的小夜叉面前变来变去不成体统,只在山崖上找了两块石珀,将鸟雀走兽捏了个遍,还让魈也试试,得到一双气力不足的岩晶蝶,飞了没两下就变回澄黄晶石,落到地上。末了岩神捏出一套完整的桌凳茶具,坐在石凳上跟魈讲,诸相流形,心念之间,能幻化到什么境界,全看施法者的心力念力,也正因如此,不论再有神通,从寒门书生到闺中小姐,从学语婴孩到垂暮老叟,可选的皮相千万种,这颗心始终是换不了的,连我也不能例外。

  

为什么…魈开了个头,又说不下去了,并不是因为伤心之类的情绪,他不懂什么是伤心,人类的喜怒哀乐爱忧怖惧他都没有清晰的感知,只是觉得问什么都辜负了钟离的心意,把话不上不下地搁置在那里。

  

你在荻花洲守了近千年,可是为了向摩拉克斯索要什么。见魈摇头,萍姥姥叹气,说那便不难理解,摩拉克斯为你做些什么也是一样的,他融铸摩拉,开拓商路,走一步往后看百步,却也不是事事都要占据稳赢的先机。从当初摩拉克斯把你领回来算起,他那些故交旧友有的死在之后的魔神大战中,有的太平年间也逃不出磨损,有的索性避世不出不知所终,我常在璃月港,他身边羁绊最深的只剩下你一人,他虽是魔神,但并非无情无义之辈,否则也不会在失去与遗忘中体会磨损。

  

她最后一句话似乎意有所指,但魈已经没有余力去推敲了,掌心一片濡湿,心跳得很乱。回望舒客栈前,他最后问了一次钟离的行踪。那种悲悯再度浮现在萍姥姥的声音里,她抬起头,紧紧盯着魈的眼睛,说你知道去哪里找他。

  

 

  

  

6.念念

  

璃月人跟随岩王帝君几度迁徙,才在现今的璃月港定都,封邦建国,广迎八方客商。岩神昔日有无边杀伐之相,将兵荡平四方,亦是位仁慈圣明的君主,牵头建成了七星相互平衡的执政体制,请来半仙之体的麒麟甘雨周转月海亭,又在璃月史书中记录的最后一场请仙典仪上,大刀阔斧地斩断了这座城市与岩神的联系,于万民同哭声中,彻底将璃月放归人治,赐予璃月最后一道神谕。

  

摩拉克斯的信徒仍在,但这种脱离了政治的信仰是无法长盛不衰地存续下去的,当这个国度不再有一个普通人属于岩王帝君的时代后,岩神便真正在那场请仙典仪上死去了。

  

只有一些默默守护璃月的仙人才能感知到,曾有一场金色的雨降临璃月,甚至波及了相邻的蒙德与须弥。这场雨填平沟壑,泅渡大泽,以元素力驱动视野,目力所及,万事万物皆蒙着一层流金,是只有魔神陨落才能见到的盛景。魈沐浴其中,依旧不认为钟离死了,尽管这片土地上再寻不出一丝一毫钟离具象的影子,只余丰沛的岩元素在天地间流转,终有一日会散尽,摩拉克斯从高悬的神明化作杂草间的塑像,最终化为话本上的一粒沙尘。

  

但钟离的意志仍在,魈感受到那种意志正贴着他的皮肤塑出一具轻甲,或者是第二副骨头,即使被拆掉了全身皮肉,有这副骨他就能活。他单方面认定神明拥抱了他,他们从未如此契合。钟离很久之前跟他讲万物生死相依,有生才有死,没有起点的东西是找不到终点的。魈找不到钟离的起点,岩王帝君好像与天地共生,天地在了多少光景,帝君就沉默地屹立在这片大陆上多少年,所以钟离不会死,不会有终点。

  

  

—Fin.—

  

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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